四十野姑且是允许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待在家里,反正空房间多的是,这家伙虽看起来不靠谱,但应该也能帮自己做点什么杂活。毕竟找家政人员和拜托朋友帮忙是两种心情,一种是资本,一种是青春。当然,那家伙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成为自己的朋友。
四十野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绿色头发的陌生人当着自己面将空调调到19度,打开冰箱翻出她的巧克力冰激凌,同时悠哉悠哉地拿着叉子对面前的伯爵茶瑞士卷说声我开动了。虽然她也喜欢19度的温度,而巧克力冰激凌是她最不喜欢的味道,那个瑞士卷更是过了三天的赏味期限。
外星人,人类对假象中的地球以外类人生命的统称。从古至今,从英文到汉字,无数人类都对那片天空中是否也有居民展开过无根据的幻想。塞勒涅、嫦娥、辉夜姬,如果她们真的并非传说神话,那大概可算是离我们最近的外星人?那个每夜都能望见,仿佛触手可及的星球真的是答案?
四十野望着客厅里的吸顶灯,平静地说,如果你真的是外星人,就请证明给我看吧,我这里有一份NASA的机密文件,里面记载了外星人才有的特征和行为。第一条,周一早上七点下楼购买刚出炉的巧克力螺。第二条,只在周二的早上八点骑自行车载人去学校。第三条,如果周三在早上六点自然醒,那么吃完午饭后无论如何都要跑去漫画屋不要脸地睡个午觉…周四买一条活鲤鱼回家,气温第一次超过30度的周五去河边打水漂,周六去家庭餐厅但是只点五份薯条,周天从电车的起始站坐到终点站。完成这一切后的第二天,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
吃着过期瑞士卷的流浪汉点点头,说当然没问题。今天是周日,那我明天就出门,所以接下来的这一周你不会赶我走,是吗?
当然,我向你保证,四十野点点头,哼了一声后补上,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外星人又问道,那晚饭可以吃奶油炖鸡吗?
不可以,四十野撂下这句话,回了自己房间。
周一,AM7:30,四十野蹬上鞋子准备出门。她穿着制服,目的地却不是学校。不看地图,不看社交媒体,不看备忘录,总之先出门,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秒她才计划着,今天去隔壁市的儿童宇宙科普博物馆坐一会儿吧。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值得记录的收获,毕竟上次去那个地方也就是在上上周三。那里并不是她童年回忆中的启蒙之地,也没有什么用心的科普专区,最近没有特别的活动,餐饮区既不便宜也不好吃。如果硬要给出一个理由,那就是它的地址正好以40结尾。下午四点,她便计划回程,在路上买了一份炸鸡和章鱼烧作为自己的晚饭。离自己家只有三站电车的时候她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没见到那个人。自己没有给她手机,她身上是否有可以打电话的十元硬币也是个未知数。罢了,笨蛋一定长寿,大抵是不用在意的。她打开房门,果然看到玄关重新停了一双凉鞋。
你回来了,一簇绿色从沙发上冒出。同时一包被团成球的餐巾纸沿着抛物线被扔向垃圾桶,只可惜最后还是被弹了出来。那个人没有穿袜子和拖鞋,赤脚走在地板上,说着抱歉抱歉地把那团纸捡起然后乖乖丢了进去。
你回来啦,她又说了一遍,然后伸出左手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吃晚饭啦?
四十野把两个塑料袋放到她面前的左手上,她问,你喜欢章鱼烧还是炸鸡。
今天想吃章鱼烧,外星人倒是也不客气。
两人一起坐到餐桌前,打开自己的那一份晚饭。都有些冷了,没有热气会白了眼镜,也省去了人将食物放到嘴前呼呼吹两口气的步骤。四十野其实对食物没那么挑剔,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她把炸鸡一口塞进去,然后从身后的柜子上捞出来两瓶苹果汁,好心地分了一瓶给边上那个把酱汁吃到脸上的家伙。你要是觉得不够,晚上可以自己出去买,四十野同时分了两张五千円现金出去。太好了,我确实缺钱。没有客气和推脱,章鱼烧的食用者爽快地把这两张纸币揣在自己口袋里。你人真好,谢谢你,我还算礼貌吧?四十野喝了口果汁,回答说,还行吧。
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吧!用你的自行车。
吃饱喝足后,外星人如此提议道。两个纸盒还放在餐桌上,没有人收拾。她是还记得自己昨天说的证明题吗,倒是不赖。四十野心满意足地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去上学吧。正好明天自己要去一次部活教室,还要交一次作业。保证完成任务,外星人兴奋地说,还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那就拜托你了,我先去洗澡了,四十野站起身,扔掉那两个纸盒,然后去了卫生间。
周二,AM8:00,四十野坐在自行车后座,顺利地到了学校。
这之后的两天,四十野都没有再见到拿走自己一万円的司机。
周五,AM9:00,今天学校放假,但四十野还是早早起了床,因为今天是收听广播的日子,她拉长天线,放在桌子上,自己则躺倒在一旁,听着主持人轻快地谈论周日将出现的宝瓶座流星雨。宝瓶座η流星雨的母体是哈雷彗星。其平均运行周期为76.01年,上一个过近日点日期在1986年,下一次将出现在2061年。倒是有点口渴了,她起身打开冰箱,看到一只已死的鲫鱼放在冷藏层。
早上好,罪魁祸首打开门,探出头对四十野问好。
周六,AM10:00,犯人对指控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且当庭表示自愿认罪认罚,被四十野扫地出门。
周日,AM11:00,四十野还没有离开自己的床,因为现在有事比吃饭更优先,她打开二手网站开始购物,这个陶瓷摆件不错,原来还可以买蔬菜,好像家里确实是缺了一个宠物爬架,她哒哒哒地动着手指,那今天晚饭就吃最普通的牛肉饭吧,正好家里还有洋葱。她看了眼手机屏上的时间,一秒前好像还是11:30,这一秒倒是变成了13:10,这可真是现代社会的拙劣魔术啊。我想吃牛肉饭,她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回荡着。四十野从床上下来,离开房间来到家门前。像是正好为了回应她一般,两声敲门声响起,有人用拙劣的推销员腔调说您好,有人在么,我想吃牛肉饭。
四十野在下一声敲门响起前打开了门,进来吧,只知道牛肉饭的家伙。
我只是今天想吃牛肉饭,外星人跟着她进了家门。
先向我展示你的证明过程。四十野没有忘,她知道面前的外星人一定也记得。
小夜子清了清嗓子,站得笔直,说道,周一没有巧克力螺了只有奶油味的,周二虽然把你送去了学校,但是回来路上自行车漏气了骑不动了,无伤大雅,周三去了漫画屋,可惜根本睡不着,不过我把《新本格魔法少女》全部看完了,周四买了活鲫鱼,我把它放在冰箱里,你也看到了,这个算成功吧,周五去河边努力打了水漂,打了两个,周六的五份薯条连盐和番茄酱和冰激凌和甜辣酱都一点没剩地吃完了,周日去了电动城,比计划中回来得晚了一些,因为不小心睡过头了,差点又坐回去。
不成功,我说的是鲤鱼。四十野只对这句话做出了评价。
我不懂这些,小夜子笑了下,坐到沙发上,掏出一个并不可爱的娃娃,把它举到四十野面前,这个送给你,我厉害吧?
价值一顿牛肉饭,我就收下了。四十野接过娃娃,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明天我们干什么?小夜子问道。
看一天的电影。四十野的声音从厨房中传出。